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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作品

季鹰归未

时间:2019-9-10 上午 10:22:51   作者:森森   来源:亲亲宝贝   阅读:865   评论:0
内容摘要: 1996年6月20日 多云北京的风挺大的,像是要下暴雨。可是暴雨最终还是没有来。而我,终将是要离开此地的。何时离开,何时归来?这倒是不可知的了。也许未来会给我以答案。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好像也已经来到了这里,那时的初夏并没有什么风,安静而绵延。我对这里唯一的记忆,是漫无边...

1996620  多云


       北京的风挺大的,像是要下暴雨。可是暴雨最终还是没有来。而我,终将是要离开此地的。何时离开,何时归来?这倒是不可知的了。也许未来会给我以答案。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好像也已经来到了这里,那时的初夏并没有什么风,安静而绵延。我对这里唯一的记忆,是漫无边际的课堂和作业。我在这里只停留了一年,便是高三这一年。从安徽的一个小城镇里迢迢而来,我是来找寻着某一扇门,透过那门缝瞅一瞅里边的风景。那扇门是什么?是生物学。有点失意的是,这扇铁门好像没有锁,没有进入其中的通道,北平的日子也没有夜晚,没有衔接白昼的界限。宿舍走廊的夜灯长明,再昏暗的灯光在我眼里也是刺眼而夺目的,它们狠狠地抓在我的二手课本上,在模糊的有些重影的文字和草图里颤栗着,陪伴我度过一个又一个孤独地坐在宿舍走廊里背书写题的漫漫长夜。白天却好像很短,早晨下午各两节课,一天便也在无尽的细胞结构和脉冲信号里结束了。至于食物,不过三餐白馍,据说是来自松花江畔的春麦,从未变更。便如此日复一日,周而复始。没有熟人陪伴,没有经济支撑,没有娱乐,没有夜晚。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整个高三。但这些并不痛苦,也不疲惫,它们是一朵朵向阳的幼花,组成我生命里的花田。在这花田的簇拥下,我很快乐,是从灵魂深处奔涌出来的快乐,无法抑制的快乐。因为我的生命里只包含了一样东西,一样我热爱的东西,一样我能够为之奉献一生的东西。我快乐是因为我终于可以将我全部的时间全部交给它,它独占了我的全部,肆意地支配我的一切,而我也可以毫不隐瞒地贪婪地同它一切吮吸着世界的美好。人们似乎称这种东西,叫做,梦想?


       原来,梦想是可以把艰苦与挫折变得美妙的东西啊。


       我失去了代表祖国参加国际生物学奥林匹克竞赛的机会。我心系于脚下厚实的大地,抬头仰望头顶的蓝色天空与白色的星。这不是我人生的风暴,我也永远不会一去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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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夜,爆竹声缠绵悱恻。


        淡酒,青桔,馍。第一个是与纽约的第一次亲吻,第二个是初入美国在哈佛大学收到的第一份礼物,第三个是少年岁月里最深的印象。可惜,酒自清香,桔也甘甜,唯独馍不得滋味,大概是没了松花江畔漫野春麦里夹藏着的稳重,没了峥嵘岁月的浓稠暮霭。我大概只是将哀思寄托在了这不入味的白馍里了吧。这寄托却反而浓厚了,有些刺鼻,却又柔软。寄托才不是逃避,是吧?


       我笑过自己。孑然一身,理所当然地坐在曼哈顿的塔尖,冷眼俯视着海湾里象征自由的青铜女神日渐黯然的神色,见证了一尊巨型帝国的繁荣与倒塌。今夜这里仍然灯影璀璨,不过照亮夜空的并不再是什么垂暮的广场充满过时资本的大屏幕,而是向全球十大华人名城特供的月是故乡明牌绿色无污染烟花。

 

        身不由己,忧愁无处排遣。教书不能使用中国古典文学,读诗也得小心翼翼。《全唐诗》的封面不得不是《我一直在爱》(美国女诗人狄金森作品)。


       寒江春晓片云晴,两岸花飞夜更明。鲈鱼脍,莼菜羹,餐罢酣歌带月行。


        嵯峨天皇拟张志和《渔歌子》作如上诗,用典莼鲈之思。今日读此诗,忆起少年时。初识张季鹰是在高一语文课堂,辛弃疾《水龙吟》言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稼轩此处尽显对季鹰的不屑与讽刺,不惜用上反问来彰显自身的不屈与伟大。我倒不知为何,即使相隔千里距离和千百春秋,季鹰其人其事却常常让我半夜以泪止息而醒,不禁想向稼轩为其争辩。所谓莼鲈之思,怎可浅薄地理解成逃避国家逃避理想?莼鲈不过寄托之物,而那清净山水,青竹嫩草才是他的终极梦想啊!他从腐朽的,从危险的,从冷酷的地方逃走,追求的是清净的,是纯粹的,是亲切的故乡。季鹰归,他的归去却是我等不可想象的奢侈,又岂能如此轻佻地加上一个


       我问自己,我为何而来,如何归去。


       不过一场梦罢了。被禁锢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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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来了,回到这座陌生又熟悉的城市。


       四十多年,东海扬尘。这座城的容颜已不再是从前的模样,但它的灵魂还是。

 

       事实上我是逃跑了,至于究竟从哪里逃出来,可能是逃离了异国他乡长年累月的孤寂与无助,可能是逃离了没有温度的外国政府冰冷尖锐地监视着我的双眼。但我终究是逃了出来,回到了我的祖国。


       四十年,漫长又短暂。从被哈佛大学生物学院清除时的落魄与绝望,到收到美国政府永久禁止我离开的申明时的麻木与迷惘;从自己的中文培训中心招到第一批申请往北京大学留学的纽约大学在校生,到建成隐藏在培训中心地下的私人实验室,。在我的生命里,夜晚与白昼依然没有用来衔接的界线,灿烂得晃眼的日光下是从未休止的中文教学,静谧的黑空下是寂寞却欢乐的试管与半导体之间悦耳的音响。钟表缓慢又迅速地一圈圈转着,计算着没有刻度的时光。我的身体机能完全依赖自己大学时研发出的替代睡眠的药物支持着,任凭伪生物学的生活支配着为生物学而活着的生活。没有家人,没有援助,没有娱乐,没有梦境。只有瞒天过海,只有渺小的梦想作为唯一的伴侣。


       这般非人的日子我又何尝不想逃离?五十岁的我早已习惯了在美国演绎着双重身份,遥远的东方却接连爆炸出科学领域的一朵朵蘑菇云。在得知自己的哈佛校友回国担任中科院院长时一举变革了国内的科研大环境后,中国科学技术产业的管理、运作、分工都逐步走向了极致的成熟,而今年公布的第9千人计划将全面召回所有境外滞留的中国科学家,我的心中终于升起了生命中最为耀眼的阳光。。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清净山水已归去,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归来?


        我们这从八九十年代成长起来的一辈人啊,以短暂的肉体之躯幸运地见证时代的沧海桑田。我们兜兜转转,历经磨难与沧桑,追逐着个人心中独立的太阳,延续着先辈同样用沸腾的热血搭建起来的桥梁。梦想,它之所以被一代又一代文明人类不断追寻,且越发熠熠生辉,由万千点微小的珍露构筑了奔腾的江河,一定是拥有着某种神奇而颇具力量的魅力吧。无论你身处何地,将去何方,这种魅力始终会指引着你的去向,使你永不迷失。

 

       季鹰归未?留我住未名湖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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